第三届国际东方散文奖征文甘肃巩童_甘肃论坛_甘肃新闻

故乡的冬天

文/巩童当我从母腹中脱出、被绞断脐带后，我就融入了这片土地；当我会站立、第一次踩在她的身上时，我就依附、归属了她。故乡，用丰厚的黄土拥我长大成人，轮回了五十二个四季，直到这个冬天。车子在宽阔平缓的公路上行驶，一路上的风景，是和故乡同样的面貌。但唯有故乡的那片土地是我的根、我的梦、我的挥之不去的情怀。这个冬天是十五年来最寒冷的，最低气温达到零下二十二度，是本地多年来罕见的。冷有冷的情趣和感受，当车子抵达公路旁那座矗立了三十六年旧庄院的大门时，我依然感到亲切和欣喜。寒冷的气温已将土筑围墙、土木结构的庄院冻僵了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，庄围的白杨树象旷野战场上出征的将士，肃穆、冷峻地站立着，脱落完树叶的树梢，高高大大地戳向灰冷的天空；树下地里的叶子铺了厚厚的一层，无人打理地默默地趴伏，用它们小小的身体温暖着冻土。进入里院，树叶在旮旯里这儿蜷伏一堆、那儿匍匐一绺，象没娘的孩子一般嘤嘤地哭泣。房屋里，一推门就有一股冷空气嗖嗖地袭来，不由人打个冷战。屋子里的物件散乱地摆放着，仿佛在等待主人回归的日子里暗淡了神情，沮丧而灰冷。顾不得树叶和物件的埋怨，生炉子、煨炕是首要的任务。自来水已不敢开了，在滴水成冰的冷冬里，开自来水会冻裂水管，只有到水窖里吊水，当盛满水的水桶拉上窖台时，滴落的水滴顷刻间成冰，戴了手套的手感觉冻得生疼。寒风刷刷地吹向脸面，象皮鞭抽在脸上硬硬地疼痛，嘴里呵出的热气在嘴唇边已然成霜。野鸽子灰色的身影在院前的高压线上双双落下，似乎在观察这座久无人影院落突然热闹的稀奇。啄木鸟暗红兼黑的身形也在榕树上呈现了，它尖长的喙啄叨着树木，发出“当、当”的响声，啄几下又张望一会，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临近，便警惕地飞走了。不知道在这样寒冷的蚊虫不生的日子里，它是如何寻得食物而生存的。麻雀灰小的身材也出现了，几个搭伴成一群，叽叽喳喳地在树间飞跳。冬天的鸟儿稀少了，没有了夏天的种类繁多和热闹，候鸟的南迁失去了这片树林的众多鸟语和色彩。夏天时，清晨五点钟，天还没有完全放亮，林间的各种鸟儿好像商量好似的齐声合唱起来，叽叽喳喳、咕咕嘎嘎，像一首美妙的乐曲，把还在沉睡中的我们从梦中吵醒，不由得凝神屏气，倾听和欣赏这美妙的交响乐了。可是，现在这喧闹的鸟乐到哪儿去了？我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惆怅和失望。旷野里，杨树、松树、槐树、柳树，萧条地站成了冷却僵硬的风景。偶然有空地，是种了玉米、小麦收割后空出的，玉米地里的玉米秆码了一大堆，尚未拉走。村子的最西面就是宽阔纵横、千疮百孔的河湾了，亘古的祖厉河大河与小河在这里交汇，多年来的挖沙使原来的地貌全然失去，现存唯一一家沙场在冰冷的季节里还在挖沙、洗沙。河水浑浊地缓缓流淌，通往沙场必经大河，先前用土拦起的埂坝，被河水冲刷开来，埂土成为冻土，脚踩上去跨一步就到了另一端，河水很小，步行过河很是容易。那么一大河滩洗好的沙子，足以供应附近人们建筑的需要。只是大河仍未改道，河水惯性的冲刷使崖土塌下了一大片，如此下去，恐怕崖上面通往坪上的硬化路会坍塌。正值农历十五，夜幕降临，一轮金黄的圆月从东山之巅冉冉升起，象铜铸的透亮的圆盘，晶莹剔透。东山黑魆魆的，冷峻得如千年的古人，托出了这盘圆月，慢慢地升空。天色一片淡蓝，泛着微微的光晕。整个村庄被冷冻得寂静无声，凛冽的寒气使逐渐升空的圆月显得清瘦而单薄。夜深了，天空中布满了繁星，星晨在眨眼，分辨那启明星、北斗七星，竟一时难以找出。北斗七星像一把竖着的切刀，它的刀片、刀把在哪儿，怎么才能数够七个连缀在一起的星星，我曾经数了多少次也没数全。寒冬的夜晚，架起一笼熊熊的炉火，在微烫的火炕上拥着被子，看手机、嗑瓜子、谝闲话，是最美不过的事情。用树叶、树枝、杂草加煤末煨就的火炕，睡上去非常舒服，有腰腿关节病的人最爱火炕。这种祖宗传下来的取暖方式，虽然被现代化的电热毯、炉火炕、水炕逐渐取代，但老辈人还是喜欢柴草填就的火炕，尽管它有点异味。现在的青壮年村民们大多外出打工，冬季时渐次归来。留在村子里种庄稼的人们，冬闲时节也在修养生息。人们往往睡到上午九、十点钟，才伸伸懒腰起床，因而早餐就变成了中饭，下午五、六点钟算是晚饭，一日三餐成了二餐。有在街上做生意的人，照常去忙乎，而闲散的人是大多数，于是公路边的几家商铺里就成了娱乐场所，串门的、打小麻将的、打扑克牌的，很是热闹。天热时，村委会的院子里，女人们在傍晚可跳广场舞锻炼，此时都销声匿迹了。有喜欢唱歌的人，在村委会的房子里打开音响设备，或在家里拿着手机，唱上几首歌曲，吼上几嗓子秦腔，很过瘾的。故乡的冬天，在我深爱的情愫里凝成了霜，缱绻得发抖，缠绵得愉快。我像孩子一样注视着一切、感受着一切。春节的脚步缓缓走来，那时就立春了，寒冷会过去。我会和故乡再次见面，一叙暂别的想念，感受她给予的温馨欢乐的节日气氛。作者简介:巩童，年7月出生，甘肃省会宁县人。年开始创作，至今写有多篇(首)散文、小说、诗歌及评论，有数篇在省市报刊发表。